第345章 人间猎场

石云昊的认输干脆利落，让宋宴也有些出乎意料，险些没有收住剑气。
这一门剑阵，是他在观摩了剑道幻境天宫寺中，种?宗主所施展的周天星辰剑阵之后，才参悟出来的，这一次也是一个实战中的尝试。
由环...
那只蝴蝶轻轻扇动翅膀，停在琴弦边缘，仿佛也在倾听这久违的乐声。盲眼琴师指尖微颤，一缕清音如溪流般淌出，绕岛盘旋，竟引得海面泛起层层涟漪。浪花翻涌间，似有无数细小剑意随波而起，与那琴音共鸣，化作无形涟漪扩散向四海。
他不再盲了。
双眼清明如初生晨露，映着天边第一缕朝霞。三百年的执念、等待、守望，在这一刻尽数释然。他轻声道：“姐姐，你走后，我弹尽悲曲，只为不让你的女儿孤独前行。如今她已点燃薪火，我也该去做最后一件事。”
话音落下，他起身离座，将新制之琴置于礁石之上，转身走入深海。海水自动分开一条通路，露出沉于海底的一柄古剑??剑身锈迹斑斑，却仍透出凛冽之意。那是初代剑祖陨落前封印的最后一道兵魂，名为“断誓”，曾斩伪祖左臂，亦被其以命格反噬而毁。
琴师伸手握住剑柄，低语：“我不是来拔剑的，我是来唤醒它的。”
刹那间，琴音自海底轰然回荡，整座孤岛为之震颤。那柄断剑缓缓升起，锈壳剥落，露出内里晶莹如玉的剑骨。一道虚影浮现于空中??正是初代剑祖残魂所化。
“莫七弦？”那声音苍老而疲惫，“你还活着？”
“我没死。”莫七弦??昔日被称为“琴心剑胆”的第七子??微微一笑，“我只是把自己藏进了沉默里，等一个人把剑道重新带回人间。”
剑祖残魂凝视着他，良久才道：“可世间已无剑宗，人心散乱，大道崩解，纵有万般心意，又如何重铸？”
“不是重铸。”莫七弦摇头，“是重建。不用旧规，不立高墙，不择资质，不论出身。只要心中尚存一丝守护之念，便是剑者。小禾已在启明村种下种子，而我们要做的，是让这火焰燃遍五域。”
残魂沉默片刻，终是叹息：“若真如此……那‘断誓’便交予你。它不再为杀戮而生，而是为护持新生而来。”
剑光一闪，断誓剑落入莫七弦掌中，随即化作一道流光，直冲云霄，划破长空，最终坠落在西域沙海深处。
那里，老乞丐的尸骨早已风化，唯有一?黄土埋着锈刀残片。当断誓剑落下时，大地裂开，一座地下剑窟浮现??门楣上刻着八个大字：
**“凡心即剑，众生皆兵。”**
与此同时，东洲百战堂遗址上，少年手持断裂木剑跪地流泪之后，竟觉体内血脉奔腾，一股陌生力量自丹田涌起。他颤抖着站起，拾起地上断木，以指代剑，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
霎时间，天地变色。
九星再度连珠，北斗倒悬，一道金光自极北碑林射出，贯穿苍穹，落于此地。废墟之中，一块残碑缓缓浮起，上面浮现出新的文字：
> **第十三劫?传火：非一人承道，乃万人共举。**
>
> **剑不出鞘，已在人心；刃未见血，已斩邪根。**
少年仰头望着天空，泪水未干，却已挺直脊梁。他低声呢喃：“我明白了……守剑人不是终点，而是起点。她让我们想起自己也曾被人救过，也该去救别人。”
他转身走向村庄，手中断木虽不成器，但他每一步踏下，地面便留下一道浅浅剑痕。孩童看见，老人惊呼，纷纷跟随其后。不过三日，百人聚于废墟练剑，动作笨拙，却眼神坚定。
而在南岭荒庙，老僧圆寂之处，泥土中竟生出一株青莲，花瓣透明如水晶，每一片都映照出一段过往：吴梦柳闯偷天门、陆无锋独战三巡使、小禾跪第九阶立誓……最终，莲心绽开，一枚玉简飞出，落入一名流浪少女手中。
她本是山野孤女，靠采药为生，从未接触修真之事。可当她触碰到玉简那一刻，脑海中骤然浮现万千剑式，皆朴素无华，却直指本心。她怔住良久，忽然跪地叩首：“我愿学剑，护这一方山水安宁。”
消息如野火燎原，迅速蔓延。
短短半月，五域之内，已有百余村落自发设立“明心坛”，效仿启明村授剑育人。更有甚者，将屋檐下的农具改造成木剑，挂在门前，象征“家中有人持义”。
然而，并非所有人都欢迎这场变革。
中州皇城深处，一位身穿龙纹黑袍的老者站在祭坛前，冷冷注视着一面铜镜中的景象：启明村篝火熊熊，百姓习剑如潮。他抬手一挥，镜面碎裂，冷笑道：“仁心即剑？荒谬！没有力量的慈悲，不过是弱者的哀鸣。真正的秩序，须由强者制定，而非由农夫妇孺妄图染指剑道！”
此人正是当今国师??玄冥子，实为三百年前伪祖残党余孽，借转世重生之术苟活至今。他早已暗中掌控朝廷命脉，更在各地布下“镇剑碑”，压制民间灵脉觉醒，防止剑道复兴。
“传令下去，”他阴沉开口，“派遣‘锁魂卫’十二队，潜入启明村周边，务必将那群蝼蚁扼杀在萌芽之中。至于那个叫小禾的……留她一命，我要让她亲眼看着自己点燃的一切，化为灰烬。”
命令下达，黑衣密探悄然出动，携禁术符?、摄魂铃铛、缚灵网阵，直扑边境村落。
但他们不知道的是，早在他们行动之前，十七名北原归来的英灵便已察觉异动。
那一夜，月隐星沉，寒风刺骨。英灵们分散潜伏于各村外围，静候敌人来袭。当第一支锁魂卫踏入启明村十里范围内时，地面忽然震动，十七道残影自雪中浮现，齐齐拔剑??虽无实体，却剑意凛然，如霜雪压境！
“你们已死三百载，凭何再战？”一名锁魂卫统领冷笑。
为首的英灵缓缓抬头，眼中无瞳，唯有两团幽蓝火焰燃烧不息。“我们的确死了。”他的声音像是从地底传来，“但我们未曾退场。因为当初许下的诺言，还没兑现??‘凡有志者皆可执剑’，这是路星岩定下的规矩，不容亵渎。”
话音未落，十七道剑意合流，竟在空中凝成一把巨剑虚影，横扫而出！
锁魂卫措手不及，三人当场神魂撕裂，其余纷纷溃逃。那一战虽无鲜血，却震慑四方。消息传回中州，玄冥子面色铁青，咬牙切齿：“看来，得动用‘诛心阵’了。”
此阵乃偷天门禁忌秘法，可抽取万人怨念，炼化为“黑劫雷”，专破仁心剑意。一旦启动，必有十万人承受精神折磨，疯癫哀嚎，只为成就一道灭世雷霆。
而阵眼所在，正是当年焚毁禁令碑的旧址??启明村祖祠之下。
小禾一行此时正西行至河西走廊，途经一座废弃驿站。夜宿之时，玉环突放异光，母亲的身影浮现于火光之中，神色焦急。
“小心……地下有阵。”吴梦柳的幻影低语，“他们要用‘诛心’污你之道心……不可让它完成。”
小禾猛然惊醒，立即召集众人商议。陆无锋皱眉道：“若真设下诛心阵，唯一的破解之法，便是以同等数量的‘愿心’对抗??即十万凡人自愿献出信念之力，形成‘明愿结界’。”
“可哪来这么多愿意牺牲的人？”一名年轻巡剑使忧心忡忡。
小禾却笑了：“不必牺牲。只要他们相信，自己能成为守护者就够了。”
次日清晨，她独自策马返回启明村。沿途所见，皆是变化：曾经闭塞的小山村如今门户大开，孩童练剑之声不绝于耳；邻近村镇也纷纷效仿，设立学堂，传授基础剑理。更有匠人打造简易木剑，批量送往偏远山区。
她走进祖祠，抚摸那块已被岁月侵蚀的石碑基座，闭目感知，果然察觉到地底深处传来阵阵阴戾气息，如同毒蛇蛰伏。
“果然在这里。”她睁开眼，取出玉环贴于地面，低声诵念：“以我血脉为引，开启织命之线。”
刹那间，符印流转，天地寂静。
一道银丝自她眉心射出，钻入地底，沿着无形命脉追溯而去，竟一路连接至中州皇城！在那里，她看到了玄冥子正在主持仪式，数百名被俘修士跪伏阵中，头顶冒出灰黑色气流，汇入中央祭坛。
而更令她心痛的是，许多无辜百姓也开始做噩梦，街头巷尾频现疯癫之人，口中反复念叨：“没用的……反抗不了……一切都完了……”
“他在收集绝望。”小禾咬牙，“必须打断。”
但她也知道，单凭一人之力无法摧毁诛心阵。唯有集结十万愿心，方可逆转乾坤。
于是她走出祖祠，登上晒谷场高台，面对全村百姓，朗声道：“诸位，有一事相求。”
众人安静下来。
“今有恶人欲以百万生灵之苦，铸一道毁灭之雷，目标正是我们脚下这片土地，以及所有敢于拿起剑的普通人。我能阻止它，但需要你们的帮助??不是拿刀拼杀，而是告诉我：你们是否依然相信，善能胜恶？光能驱暗？哪怕前路艰难，也愿守护身边之人？”
全场寂静。
片刻后，一位拄拐老人颤巍巍举起手：“我相信。”
接着是一个孩子：“我也信！我要保护娘！”
一个农妇抹着眼泪站起来：“去年冬天我病重，是隔壁张叔背我去镇上看医。现在轮到我来守这个村子！”
越来越多的人举起手，喊出“我信”。
声音汇聚成河，直冲云霄。
而在远方，东洲少年听见风中传来呼唤，放下木剑，跪地宣誓：“我愿献念！”
西域少女怀抱玉简，含泪点头：“我愿守心！”
南岭孤女立于山巅，挥剑向天：“我愿承志！”
一瞬间，天地感应。
九星再次连珠，但这一次，星光不再是紫雷降世，而是化作点点金辉，洒落人间。百万道微光自人们心头升起，凝聚成一片浩瀚光海，笼罩五域！
诛心阵剧烈震颤，黑气寸寸崩解。玄冥子怒吼狂啸：“不可能！凡人怎会有如此信念！？”
可回答他的，是一道清澈如泉的声音，来自千里之外的启明村??
“因为你忘了，真正的剑道，从来不属于高山之巅的宗门，也不属于天生奇才的专属。它属于每一个曾在黑暗中仍选择点亮灯火的人。”
轰！
诛心阵彻底炸裂，反噬之力席卷皇城。玄冥子肉身崩毁，元神遁逃之际，却被一道突如其来的剑光截住??
是莫七弦。
他手持断誓剑，立于虚空，淡淡道：“你说弱者的慈悲毫无意义。可今日，正是这些‘弱者’的信念，击碎了你三百年的阴谋。”
剑光落下，伪祖余孽终归湮灭。
风停了，云散了，阳光重新洒满大地。
小禾站在高台上，望着远方升起的炊烟，轻轻吐出一口气。
陆无锋不知何时来到她身旁，低声道：“你做到了。”
“我没有。”她摇头，“是我们做到了。是那些孩子、老人、农夫、书生……是所有不愿放弃希望的人，一起做到了。”
数日后，朝廷派出使者，宣布废除一切限制民间修真的律令，并正式承认“明心堂”为合法修行机构。五域百家修士联名上书，请求将《十劫剑经》公之于众，供天下参悟。
小禾没有接受任何封号或权位。她只是带着队伍继续前行，走过沙漠、翻越雪山、渡过大江，每到一处，便建堂授剑，播下火种。
一年后，极北碑林发生异变。
第十二碑上的八个大字缓缓消散，取而代之的是全新铭文：
> **十二劫?继光：薪尽火传，仁心不灭。**
>
> **然光不止于一人，故劫亦无穷尽。**
>
> **待后来者，续写新章。**
同时，那柄插于碑顶的兵魂终于完全裂开，从中飞出一点纯粹光芒，穿越千山万水，落入启明村一名五岁女童掌心。
女孩茫然地看着手中发光的光点，忽然咧嘴一笑，踮起脚尖，对着空气比了个握剑的姿势。
旁边的爷爷激动得老泪纵横：“她……她天生就能感应剑意！”
可小女孩却摇摇头，认真地说：“不是我厉害……是我梦见了好多哥哥姐姐教我练剑。他们说，以后轮到我保护大家了。”
万里之外，小禾正坐在篝火旁，听着巡剑使汇报各地明心堂的发展情况。听到这一条消息时，她怔了许久，然后笑着低下头，摸了摸腰间的木剑。
那是她最初用过的剑，如今早已不能再战，但她一直带着。
“原来如此。”她轻声说，“剑道不死，是因为总有人愿意把它交给下一个。”
夜风吹过，帐篷外悬挂的木剑叮当作响，如同铃音，又似低语。
而在宇宙深处，一颗流星划破黑暗，坠入未知星海。
仿佛在预示：这场关于光与义的旅程，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