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境,一座平凡的小镇里。
面容比女子还要俊俏的银发诗人来到了这里,他在城镇的中央席地而坐,弹奏起了里拉琴。
滴答滴答。
如流水般悦耳的音符骤然响起,又在诗人身上溢出的那雪花般纯净的银白色魔力影响下,琴声传遍了小镇。
踏踏踏。
原本平静的小镇掀起了波澜,一个个镇民被琴声吸引,不知不觉地迈开脚走出房门,不约而同地围坐银发诗人的身边,静静地聆听起那美好到能令他们暂时忘记痛苦的琴声。
而诗人看着身边这些衣衫褴褛,面容枯槁,即使听着欢快语调的琴声眉宇间依旧有一丝悲痛的人们,他的心像是被刀子狠狠戳了下。
他们到底经历了多少次令他们心碎的苦难,才会变得这般麻木啊?
滴答滴答。
原本像是沾了蜜的阳光般欢快的琴声开始变得如月光般皎洁,却又带了丝淡淡的忧伤。
只是这抹忧伤并不令人心碎,反倒像是蒙蒙细雨淋在身上般温柔。
琴声会受到弹奏者的心境影响。
滴答。
一曲终了,沉浸于琴声中的众人才渐渐回过神来。
他们小心翼翼地取出口袋里仅有的一枚铜币,或者一小块黑面包,神色拘谨地放在了银发诗人的身前。
“英俊的诗人呀,您所弹奏的琴声比传说中的天国之音还要动人,感谢您为我们这些微不足道的平民弹奏,只是我们一无所有,只能赠予您一些铜币与面包,还请您不要怨恨我们。
一名骨瘦如柴的平民在放下手中的黑面包之时,满脸歉意道。
达米恩沉默了。
“你已经给予了我你的全部,我的心中只有感恩,又何来怨恨?”诗人轻叹道。
他抬起地上的黑面包,咬了一口。
好硬!
尽管牙齿都给磕得嘣嘣响,达米恩还是艰难地吃完了这块黑面包。
“各位,可否请你们再听我弹奏一曲?”
望着将要离开的人们,诗人请求道。
下一刻,这些人便又默默转身走回来,再次围坐着银发诗人团团坐下。
在听到了先前那般美好的琴声后,没人愿意此刻回去躺着坚硬的床板上发呆。
“呼……”达米恩深深地呼吸了下,将内心的杂念全部压下,尽可能地将状态调整到最好。
他知道接下来演奏的歌曲才是最重要的。
“天籁之声。”
吟游诗人之路的核心能力发动。
滴答,滴答。
琴声再次响起,只是这次的曲调不是欢快,也不是淡淡的忧伤,而是某种激昂的曲调,听得人们莫名心中一颤。
“脚下的铁链冷过冬夜的寒霜,鞭痕在脊背刻下命运的篇章。”
“我们低头拉动着巨山的沉重,沉默的嘴唇,咽下掺着木屑的面包。
达米恩应着曲调放声歌唱,他的声音充满了悲壮,像是将死之人般慷慨,身旁的人们一时间都愣住了。
“我们没有爱人,她在奴隶主的床榻。”
“我们没有食物,它们堆满粮仓。”
“我们没有自由,它从未落到我们掌心,即使每一只振翅的飞鸟都拥有。”
听着这些扎心的歌词,几乎都亲历过其中内容的人们纷纷神色灰暗地低下了头。
“我们...难道就该这样吗?”达米恩反问道。
没等人们回答,他便再次猛地拨动琴弦。
铮!
“就算生来如此,错误的仍是错误的。”
“我们也应该有爱人,与她一同握紧手掌静候夕阳。”
“我们也应该吃饱,至少不再让肋骨露出皮囊。”
“我们也应该有自由,而不是蜷缩在黑漆漆的房间里只能日复一日地望着天空。”
“要问为什么.....只是因为我们是人,不是牛马!”达米恩近乎呐喊道。
“是人,就应该有爱情,温饱,自由……”
“是人,就应该带着发自内心的笑容生活着,而不是满脸悲苦。”
“是人....就应该活得像人一样啊!”
诗人的眼眶噙满泪水,即使不是第一次歌咏这首歌,可每次看着身旁这些衣衫褴褛,面容枯槁的人们歌唱之时,他的内心还是会被莫大的悲伤占据。
“站起来吧,不想当牛马的人们!”
伴随着最后一声呐喊,琴声渐渐落下了帷幕。
而围坐在诗人身旁的人们此刻脸庞上已经溢满了泪水,那一双张张原本麻木不仁只有苦涩的眼睛里,也多了道微弱的亮光。
见此达米恩知道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他站起身,朝着众人深深鞠一躬后便离去了。
他还要赶往下一座城镇。
而人们望着地上堆积的铜币与黑面包,久久无言。
“七神在上,愿这位诗人能幸福安康。”
不知是谁率先这么说之后,很快这座小镇里便充满了祈祷之声,像是另一首未完的乐曲。
与此同时。
奴隶之都的云端之上,穿刺公看着手掌上只填满一半的黄金杯,陷入了沉默。
就这么点苦酒,别说是突破到日轮阶位了,能不能让他抵达到辉月之路的最顶端都是一个问题!
该死该死,到底是哪个混蛋干得好事?居然能让那群已经麻木不仁的活死人们重新活过来!
要是早知道会沦落到今天这一步,他在奴隶拍卖会举办之前就该发动众生苦杯痛饮苦酒,这样实力大涨的他也不会被区区一个太阳之子缠住陷入被动。
“呼……”赛门深深呼吸了下,将心中愤怒也好,懊悔也罢统统压下。
事已至此,他能做的也只有饮下苦酒,然后将太阳之子与海格克斯统统宰了,再把夏明宇掳走好好榨取一波麻木之力。
咕咚咚。
赛门端起黄金杯,将杯中苦酒顷刻饮尽,随后杯子便化作无数黑气消失不见。
而饮尽苦酒的下一刻,这位麻木司教便顿觉一股湃的力量从身体内部爆发。
哗哗哗。
血红色的魔力如瀑布般源源不断地喷薄而出,从四面八方席卷云海,一时间整个天空都被倒映成了红色。
下方的城市广场上。
夏明宇注视着头顶那突然转变为血红色的天空,心中的预感愈发不妙。
“殿下,我能感知到,穿刺公的气息在不断攀升,他似乎变强了许多。”
塔梅尔兰神色凝重地开口道。
夏明宇:“……”
怎么一个个都有杀手锏,就算是他也只有与子同袍,人心向往,魔力max...这几个杀手锏罢了。
“塔梅尔兰,你能现在全力挥剑将我杀死吗?”这时海格克斯沉声道,他的那双璨金色眼眸里毫无对死亡的恐惧,只有对守护主君安危的坚决。
因为如果穿刺公真的变强到他与塔梅尔兰合力都无法抵御的话,那么此刻抓紧时间靠十三涅?死后复生提升力量便是他所认为的最好方法。
反正他剩下的十二条命全加起来,也不如殿下的性命重要。
“可以。”
没有丝毫犹豫,在感受到了同伴的决心后,塔梅尔兰将手放在剑柄上,准备拔出太阳之剑释放日冕斩。
就在太阳之剑即将出鞘之时,一只手按住了他的手腕。
“我还没有怯弱到,还未见到敌人就令自己的同袍先死一次的地步。”夏明宇平静道。
理智告诉他,这确实是最优解,可手指上那枚名为星星之火的戒指又告诉他,不该去随意牺牲同伴,哪怕对方心甘情愿,哪怕死亡之后仍会复生。
不是所有星火殿堂的成员都要成为赤红之火。
见夏明宇不同意,塔梅尔兰与海格克斯对视一眼后,也只能无奈地放弃了先前的想法。
轰!
这时一道血红色的流光从天而降,以划破音障的恐怖极速坠落在城市广场上。
见状二人立刻一左一右地将夏明宇护至身前。
哗哗哗。
流光散去,露出了穿刺公的身影。
他此刻的模样与先前又有了很大差别,原本变身之后仍然挺拔清瘦的身形此刻却骤然膨胀起来。
赛门此时的身高已有近三米之高,甚至隐隐高于海格克斯,银白的长发几乎要拖到地上。
他那苍白的皮肤下是狰狞的肌肉与树根般暴凸的青黑色血管,就连背后的黑色蝠翼也变得更加宽广,并且翼膜的表面还闪烁着一层淡淡的,像是金属般的幽光,边缘锐利得仿佛能切开空气。
模样有些类似于暮色城时吸血鬼化的厄库斯,只是气势上完全是天差地别。
“呼……”感受着体内磅礴的力量,赛门长长地舒了口气。
在饮下苦酒之后,他虽然没有如愿突破到辉月阶位的最顶端,不过也已经迈出了半步,算是半步极限。
而剩下那半步只需要他抓住有着十四亿加护的夏明宇好好榨取一波超高质量的麻木之力,想必也能水到渠成地跨越过去。
“呼……明宇殿下,我现在有时间可以陪您好好玩一玩猫捉老鼠的游戏了。”
与先前暴怒狰狞的模样不同,此时的赛门反倒像是一个绅士般彬彬有礼地向夏明宇行了一礼。
愤怒源于无能。
此刻已经有信心能取得最终胜利的赛门,自然不会再像先前那般疯狂了。
当然,他心中对夏明宇的恨意是一点都没少,只是...他若是不够优雅,怎么能衬托出对方在绝望之时的丑态呢?
而回应赛门的,是一道如太阳坠落般璀璨的剑光。
“日冕斩!”
塔梅尔兰毫不犹豫地全力挥下了手中的太阳之剑。
“日冕之眼。”
身旁的海格克斯也紧跟着发动了他目前最强的攻击手段,一道炙热的赤红光线从他的双眼射出,朝着赛门极速冲去。
而面对这一左一右,足以令寻常辉月强者重伤乃至死亡的双重攻击,赛门只是默默合上了他那闪烁着淡淡幽光的黑色蝠翼,像盾牌一样护住了全身。
轰轰轰!
一瞬间地面蒸腾,待白光散去之后,面前已经多了一个直径十余米的圆形巨坑。
而在巨坑与地面持平的水平线上,一个黑色的“茧”静静地悬浮的。
那漆黑的蝠翼上虽然因此变得伤痕累累,可是依旧维持着完整的形态,并且那些伤痕在以肉眼可见地速度迅速恢复。
这一幕看得塔梅尔兰与海格克斯都沉默了,他们意识到面前敌人的战力,已经隐隐超越了他们所处的层次。
辉月阶位的极限,哪怕只是半步极限,也已经是整片大陆上第一梯队的战力了,仅次于人族最强武力的日轮阶位。
“哈哈哈哈!”
黑色蝠翼缓缓舒展开来,赛门看着面前如临大敌的太阳之子与熔金泰坦,放出了畅快的大笑声。
笑完之后,银发男人的神情又变得面无表情起来。
啪。
“现在,该我了。”穿刺公冷冷道,他抬手打了一个响指。
“猩红荆棘?永劫枪葬。”
下一刻,一柄,十柄,百柄...成千上万柄由血液凝聚而成,枪身缠绕着暗红色荆棘纹路的长枪纷纷从虚空中浮现。
它们密密麻麻地悬浮于空,锋利的枪尖一致向下,无声地散发着杀意,俨然构成了一座悬浮于天际的血色荆棘森林,连光线都被遮蔽住了。
“落。”赛门淡淡道。
唰唰唰!
伴随着破空的尖啸声,血枪宛如暴雨般毫无空隙地朝着下方的夏明宇倾泻而下。
他知道只需要专心攻击对方,剩下的两人就只能硬撑着他的攻击。
锵锵锵。
见状塔梅尔兰与海格克斯不敢怠慢,一人极速挥动太阳之剑化为剑盾,一人全力挥舞着带有震荡之力的拳头,将袭来的血枪雨悉数拦下。
只是空中的血枪仿佛无穷无尽一般,随着时间的流逝二人身上难免出现一些伤口,鲜血染红了衣襟。
“这种情况下,就算是发动交换魔术也躲不了...”
夏明宇眉头紧皱,即使他与周围数十米外提前种下的红玫瑰交换位置,也会在顷刻间被空中坠落的血枪雨扎成刺猬。
事到如今,还有用的手段也只剩下人心向往了。
汇聚这座城市重获自由的百万奴隶之力释放天罚龙雷,未必不能给予穿刺公死亡一击。
毕竟,夏明宇可以确定,穿刺公这位龙狮之战里暴食之王一方的战争英雄,奴隶之都的前主人身上的罪恶,绝对远超二王子兰登,放眼整片大陆应该都能排进前几。
哗哗哗
然而还没等他准备扯开嗓子求救后,一道紫金色的魔力洪流从天际破空而来,将空中坠落的血枪雨尽数挡下。
那倾泻而下的血枪暴雨,在触及这道紫金光河的瞬间,就像是冰雪消融于炽阳一般,被这股奇异而强大的力量彻底湮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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